博海拾贝 文摘 武则天: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武则天: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如果古往今来要找一个最戏剧性的性情,我想不出有谁胜得过武则天。
她真的太会搞意外了。古往今来的drama queen们,跟她一比,既不够drama,又不够queen。

归其原因,大概她欲望强烈,却又极现实;极了解且善于运用规则,却又常无视即定规则。
心理素质强到不可思议,越是大场面,越是果决狠辣。
对他人情绪的掌控与了解,对自己情绪的控制,都登峰造极。
于是格外擅长整意外。

她进取心无限,李世民老了,她勾引李治;当了尼姑,逆天改命地回来;昭仪到皇后,一般人到此满足了,她要当二圣当天后,年过花甲了还废李显自己垂帘当太后;快七十了,别人都退休年龄了,她万乘之尊。期间坎坷颠簸,却从没停止过前进。
无视伦理跟李治鬼混,无视已有规范二圣临朝,主持封禅,史上仅有的女帝,处处开天辟地。又善利用规则:利用李治遗诏里的“军国大事听太后裁制”,废了李显;立了李旦做傀儡做跳板,时机成熟后自己上去,了不起。
这些是大事,但她的人生是细节构成的:
越是大场面,越稳得住:戏剧性名场面,俯拾皆是。别人要昏倒的大场面,她时时处处逆天改命终场绝杀。

太宗问她驯马的事,她说得出匕首钢鞭铁锤。
勾搭李治。感业寺把握命运。
对褚遂良发难“何不扑杀此獠”。
被上官仪起草诏书眼看即将被废时,赶到现场强行逆转命运。
跟裴炎联手,现场直接把李显废了。

徐敬业起事,大家都在观望时,她听完骆宾王骂她的千古檄文,淡淡地一句这人才华好,居然没被用好,宰相之过也——大气,潇洒,又安定了上下之心。

后来利用徐敬业这事清理了宰相裴炎时,下面一群人跟她念,她一句话干脆利落:
“朕知裴炎反,卿辈不反。”
太酷了。

她利用人性的恶意,任用酷吏,大搞清洗;可是等酷吏们那些恶犬用完了,就兔死狗烹,把他们都处理了,还让来俊臣和周兴们狗咬狗请君入瓮:利用小人,又清除小人。
所以她手下人也很爱整场面:周兴最喜欢慢条斯理地用酷刑吓唬人;来俊臣就来一出请君入瓮。都学她,都斯斯文文地心狠手辣——当然,也都被她收拾了。

她用人很激进大胆,但裁汰得也快。泥沙俱下地用人,不好用,立刻一脚踢开。迅速、现实而有效。连司马光这种不站她立场的,都承认:
“挟刑赏之柄以驾御天下,政由己出,明察善断,故当时英贤亦竞为之。”
因为知道她会用人拎得清,所以狄仁杰、娄师德这些了不起的人物,也肯为她效力。甚至她下台时,姚崇还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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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冯小宝这种情夫玩;冯小宝得罪宰相挨了揍,找她撒娇诉苦,她也没帮着冯小宝,说你以后避着宰相吧——脑子很清楚,知道男宠和宰相的分量。男宠嘛玩玩而已,哪能真宠上天。
冯小宝后来发神经烧了明堂,那就果断地把他处理了——喜欢归喜欢,发现苗头不对就立刻处理了。
感情和理智分得很清楚,完全不恋爱脑。

我最喜欢的两个小例子:
一是她曾下过禁屠令;张德为了庆祝生了儿子,私下宰了羊请人吃肉,有个杜肃吃了肉,回头去举发张德。
第二天武则天问张德:你家生孩子啦?还吃肉啦?差点吓死张德;但武则天立刻说:禁屠令也未必全对,生了孩子也不是不能吃肉,只是你以后请客,要小心小人。
——既是给自己不太对的禁屠令找了台阶下(她非常会给自己找台阶来认错),又对付了杜肃这路小人;至于张德们,以后可不得对武则天死心塌地?

二是给狄仁杰玩惊喜:
狄仁杰每天跟武则天念叨,应当召回李显,武则天也就听听,私下里做点安排,也不让狄仁杰知道。
回头狄仁杰又来说李显的事了,说得涕泪横流了,武则天就叫一个人从帐后出来,“还卿储君”。狄仁杰一看:哦,李显回来了。
——这事武则天听狄仁杰的话,不置可否,但心里有了主意,做了正确决策,临了还给狄仁杰一个惊喜。

这是她一生缩影:她太拎得清,太懂人的情绪,所以时不常就给人搞意外。
让她的对手措手不及,让她那边的人死心塌地。
实际上,武则天一辈子,基本就是在身体力行地对所有人表示: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所以谷德昭的唐牛说周星驰那句,也适用于她:
“真是猜不透她啊!”

来源: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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