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年前,通用汽车迎来了一位新的CEO玛丽·芭拉。她之前的四任CEO全部来自财务体系,成功把公司带进了破产重整的境地。
曾经歧视女工的通用,任命了一个女CEO,媒体们很激动,从玛丽的底特律童年到36年来干过通用汽车几乎所有部门都详细地写了一遍,甚至没有放过她办公室里摆着的小熊。
那段时间,盛赞玛丽的文章霸占了很多媒体的头条。几周之后,媒体们的标题变了。
通用汽车的点火器故障造成了数十位车主死亡,接踵而来的是官方罚款,巴菲特砸盘,国会质证。
舆论对通用汽车和玛丽大加挞伐,大家说这个公司内部官僚主义盛行、看重短期利益、没人愿意承担责任。外部表现就更差了,媒体拿着月度销售数据说你看这个公司销量不振全球市场份额不断下滑,在丰田、大众面前真的是:
无力招架。
最近,有家中国车企也感受到了类似的暴击。两个月前,小鹏汽车新款纯电SUV G9发布。型号和价格的复杂排列组合让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虽然48小时内小鹏汽车创始人何小鹏在内外沟通后,紧急推出了新的配置表向用户让利,可用户、员工、股民和媒体还是认为这家公司病了。
上个月21号,何小鹏召开了内部线上全体会,除了批评与自我批评,他还宣布要对公司进行大刀阔斧地调整。据能看到他头顶的朋友说,最近他多了很多白头发,当天讲到激动处他眼圈一红。
哭要是有用的话,《三国演义》写完第一回桃园结义就应该结束了。
最近两个月来,有关这家公司的高频词是暴跌、混乱、撕裂、失控。如果只看新闻报道和资本市场的反应,这家车企离死的距离都不用中途充电。
8年前,美国媒体也是这么批评玛丽的。她主导裁员,大家骂;关掉8家工厂退出俄罗斯、印尼、印度等国家市场,大家骂;上任一年18位高层换了13个大家还是骂。从销量到内部文化,美国媒体就没有不骂的。标题可比中国媒体的标题凶恶多了:
《玛丽脚下一地大玻璃茬子》
好像每个人都比她更懂通用汽车该怎么起死回生。
2014年是很多汽车人流下热泪的一年。在接受CBS著名节目《60分钟》采访的时候,马斯克谈起2008年孤单的圣诞夜时泪洒当场,一度哽咽。
离婚、特斯拉工厂只剩下3个员工、华尔街把特斯拉列为最不可能成功的企业……马斯克说自己每晚要靠安眠药入睡,醒来后枕边满是绝望的泪水。
大家猜舆论是怎么评价他这次真情流露的?
《巨婴马斯克哭着求救》
媒体们评论说,马斯克罕见流露的反省和脆弱,却给了投资者一种“非成熟管理者”的印象,而且情绪化严重、行为难以自控,特斯拉内部也没有相应制衡机制。
自从卡尔·本茨发明汽车,到今天还活着的车企,哪个不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中国的新能源车企前几年过得太顺了,蔚小理三家新势力,几年时间就从一众传统车企身边脱颖而出,逢人就说是弯道超车。
李斌说蔚来是特斯拉杀手,李响说自己造了500万以内最好的SUV,最不爱吹牛的反而是何小鹏。
包叔搜了搜,三位谈起困难时刻,大多是关于融资。比如2019年,小鹏融不到钱,账面资金仅够维持6个月。
这叫困难吗?马斯克流下绝望泪水的时候,特斯拉账面现金只够花3天。
所以这世上哪有什么弯道超车?前段时间马斯克讲了个故事,他发现电池组上有个叫玻璃纤维垫的零件影响了生产,问电池安全团队这是啥,回复说是降噪减震用的。
马斯克又找到降噪减震团队问这是啥,回复说是防止电池起火。在亲自测试后,马斯克发现这个零件并没有什么卵用,就直接删掉了,省掉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成本。
做制造企业就是这样,世界首富不下工厂也别想弯道超车。你看《西游记》里强如齐天大圣孙悟空,在九九八十一难中也不知流下了多少绝望的泪水,才最终回首处处是灵山的?
这几年民营企业都很困难,包叔再说点别的。
首先,舆论和市场短期的波折很正常,因为舆论存在的意义不是教企业家怎么管理公司,而是告诉企业家:
一个健康的社会,不应该只有一种声音。
所以习惯就好,你看马斯克现在就算是世界首富,接受采访偶尔还是会抹眼泪,玛丽带领通用汽车起死回生,年净利润突破百亿美元,媒体还是会批评她在新能源汽车领域毫无建树。
其次,任何企业的发展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有点波折很正常,就算苹果这么好的企业,历史上也数次处于崩溃边缘。评价一家企业是不是在正向轨道上,维度有很多。比如他们有没有长期视野,愿不愿意投资研发,比如他们对员工好不好,又比如被批评的时候愿不愿意大刀阔斧的改变等等。
从这些角度看,我觉得很多中国新能源车企还是靠谱的。就拿小鹏说,每年营收的20%都投向了研发,15000员工里,研发人员有6000人。
而且何小鹏和很多新能源汽车领域的创业者不一样,在做小鹏之前他就已经财富自由了。一个亿万富翁不钓鱼,不玩游艇私人飞机,不去太平洋小岛上赌博,也没什么绯闻,一心进厂拧螺丝本身就挺不容易的。上市以后融了那么多钱,没搞地产,没放网贷,一个没有不良嗜好还不急着赚快钱的老板,值得大家多给点耐心。
第三,疫情三年,汽车行业是中国除了核酸产业之外为数不多的还有正向发展的行业。
最近十几二十年,自从以硅谷为代表的ICT高新产业取代了底特律的传统重工业后,美国车企们在油耗、发动机、故障率等方面是越来越不如德日车企,但自动驾驶等技术却是碾压式的存在。
只有中国跟上了这个逻辑变化。但国内很多车企已经习惯于用成熟的集成方案和代工来造车,这样成本低见效快。像小鹏这样坚持全栈自研,特别是在自动驾驶方面还想和特斯拉掰腕子的公司,你说他傻也好,说他轴也罢,反正是挺另类的。
批评小鹏汽车的文章里有这样一个细节,说自动驾驶投入太大,消费者不买账。
还是说回通用汽车CEO玛丽的故事。2014年,亲自向受害者家属道歉并承诺赔偿的玛丽,一共召回了3200万辆汽车。不买账的人太多了,比如巴菲特就在股市里狂抛通用股票。
领导一个企业,有时候是需要相信自己的直觉的。玛丽在自传里说过这样一句话,要相信自己在做对的事情,哪怕很难,否则以后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这句话对寂寞的小鹏同样说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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