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海拾贝 文摘 一篇论文,关于在香港的跨国家佣如何在假日休闲并疗愈自己

一篇论文,关于在香港的跨国家佣如何在假日休闲并疗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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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识猷:#世上神马研究都有# 一篇论文,关于在香港的跨国家佣如何在假日休闲并疗愈自己。

📄 徐文晴,李咪咪,刘为潍.风尘仆仆,终有归处——跨国移民劳工的假日休闲及其疗愈机制[J].旅游学刊,2024,39(03):91-105.DOI:10.19765/j.cnki.1002-5006.2024.03.013.

⛱️香港是目前最受欢迎的跨国劳务人员就业目的地之一。据统计,2022 年超过33 万跨国劳务人员在香港受雇为家庭佣工,他们主要来自菲律宾和印度尼西亚,占整个特区人口的5%。香港法例规定,这些家庭佣工日常工作和生活必须在雇主家中,致其工作日社交与休闲严重受限。周日是家庭佣工的法定休息日,这一天他们会前往香港中环、旺角、铜锣湾等繁华地区度过。

维多利亚公园是香港最大的城市公园,每到假日都会有数千名印度尼西亚佣工聚集在这里。公园设有各种设施,室外有宽敞草坪和各类植物,为身处其中的访客创造了一个天然的庇护所。被称为香港“小马尼拉”的皇后像广场,是最受菲律宾劳工欢迎的聚集场所。广场位于香港中环,是一个备受游客欢迎的景点,但每到休息日便会被外籍佣工占据。这一区域的主要街道每逢休息日便被封锁,所有车辆默认绕行,为外籍佣工们保留集聚场地。

▍移民劳工的假日休闲

⛱️移民劳工对休闲资源的占有严重受限,他们更趋于选择可进入性强、活动范围广、自由度大的公共空间开展休闲实践。

如Adi 表示:“(在这里)没有人要求我们不能做这个或那个……如果我们在天桥上,那些保安可能会管着我们,(但是)这里(维多利亚公园)是完全自由的,而且场地空间相当大,我们可以做任何喜欢的事情。(维多利亚公园)没有管理者或警察,我们可以自由地做任何事情,比如睡觉、唱歌或跳舞等。我们不需要为使用这些地方花钱,只要带着我们的东西,就可以在这里呆上一整天……”

⛱️他们对空间的打造分为立体和平面两种类型(图1)。通过帐篷或者纸板搭建出立体的空间单元,或是简单利用塑料布、纸箱板铺在地面打造临时领地。

无论是哪种空间形式,劳工们在内部进行用餐、梳洗、睡觉等日常活动,这些空间为家庭佣工暂时逃离工作场所提供了便利,与其在雇主家中忍受的逼仄物理空间形成鲜明对比。

这些家庭佣工无论是在雇主家中还是在其他公共区域,都只能作为“寄居者”,他们的身体、心理和情感没有可以安置的私人空间,而这些每逢休息日就可以建立的临时家庭领地,已成为他们肉体和精神的“避难所”。

⛱️来自菲律宾和印度尼西亚的家庭佣工们形成了自然的区域划分,分别占据了中环和维多利亚公园。

群体内部也自发遵循对空间占用“先来后到”的规则,如Nina 表示:“通常提前两天我们就开始计划本周(假日)的去处了,我们会在WhatsApp(一款类似微信的社交媒体聊天软件)里聊,看谁那天(休假日)可以早起早到,这样可以找到一个好的位置……”

⛱️围绕宗教而开展的活动是香港移民劳工假日休闲生活的重要组成。

至少4 种不同的宗教群体在周日进行集会活动。

大部分有组织的宗教团体建立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帮助人们理解苦难。

参与宗教活动促使成员之间建立社会连接,并根据宗教的教导提供利他行为以及对自己施以安慰。

Lara 表示:“节假日去教堂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会在教堂度过一整个半天……我们有很多姐妹,通常有数百个人都在那里。我们互相为对方祈祷,为我们的雇主祈祷,也为香港祈祷……我们会谈论我们的痛苦和困难,然后互相安慰,我们会发现原来这些事情不是会发生在自己一个人身上……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研究团队的观察笔记记录了一个信仰基督教的团体如何通过集体吟唱圣歌的仪式实现个人情感的宣泄。“在热情地相互问候之后,她们(印度尼西亚家庭佣工们)手拉手围成一个圆圈,其中一位走出来站在圆圈的中央,然后带领大家一起歌唱,这个过程持续了20 多分钟。领队在整个过程中一直在引导,大约10 分钟之后,一些姐姐开始一边唱颂一边流泪,所有人都非常投入……唱诵结束后,她们欢呼、鼓掌,然后分散开,以3~5 人的规模围坐在旁边草坪。一些姐姐拿出了圣经和宣讲的小册子……”(2021 年11 月7 日10:00—12:00 于维多利亚公园的现场记录)

⛱️除宗教仪式之外,一种集合了地方信仰体系的圣舞是印度尼西亚移民劳工群体中最显著的符号。

他们从早上开始装扮,准备丰盛的食物和饮品,每个人都参与表演,持续一整个白天。他们载歌载舞、肆意宣泄,不时有人累倒,便由同伴们进行看护。观众们围坐在歌手和舞者的外圈,躺倒在地的被治疗者由其他表演者通过用力抚慰、揉搓、呼喊的方式唤醒,直到她/他能够站起来重新继续表演。

这一过程与萨满教的集体疗愈仪式相似,是一个将心理情绪外化的过程,通过改造、移除、摧毁的方式将个人情绪推至临界状态(liminal state),使个体经历情绪转换。这一表演过程具有调节情绪的能力,帮助表演者缓解心理痛苦。

观察笔记详细记录了一位表演者被治愈的过程:“这些表演者们似乎并不单单在表演,他们逐渐处于沉浸的状态……一些表演者甚至一边没有规律地舞蹈一边大声哭泣……有3 名演员似乎进入了另一种状态,他们完全无法从表演中走出来,其中一名甚至倒地抽搐,他身边的朋友企图搀扶他起身但未能成功,于是他开始揉搓倒地者的额头、头部、胸口、手臂,并且呼叫着什么……这一过程持续了几分钟,倒地的表演者开始苏醒并可以坐立起来,两位安抚者继而离开了他身旁重新加入表演的队伍继续舞蹈……”(2021 年11 月7 日14:00—16:00 于维多利亚公园的现场记录)

⛱️访谈者们频繁提到在假日休闲期间与朋友们的交谈和倾诉,这种日常化的互动同样可以唤起强烈的集体情感。轻松无压力的相处氛围使家庭佣工们暂时放下紧张和戒备,在可以感受到安全的环境下,他们的情绪更容易被唤起。

Gill 对自己情绪变化的描述说明了这一点:“当我在工作的时候,既不觉得快乐也没有觉得不快乐,就只是很平常……但是在这里,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都很开心、放松和快乐……我不需要想太多……当我休假的时候,可以自由地(和朋友)聊天、拍照、玩耍……(对我来说)真的是很大的乐趣。”

Adi 向我们讲述了和她一起聚会的朋友对她身份感和归属感的重要性:“我在这里(香港)的朋友很少,只有她们两个。我的朋友也都是来自我的家乡,我只和她们见面和玩耍,我们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聚会,我觉得他们很吵很闹,而且行为很随便……我不喜欢那样,我更习惯跟我家乡的好朋友在一起,(这样)更自在,我觉得更舒服一些……”

⛱️Dale 讲述她作为外籍佣工团体领袖,乐于对其他姐妹施以援手的经历:“我一点也不觉得(做社团领导、组织活动)难,这(反而)让我感到高兴,(因为)我觉得这些事情非常有意义……我自己刚来(香港)的时候经历过很糟糕的雇主,我被他们虐待,甚至(遭遇过)殴打,(那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在社团的帮助下学习了法律知识,了解了怎么保护自己……现在我可以用这些知识帮助其他姐妹,我很高兴……(因为)我自己经历过……我非常喜欢组织这些活动(法律宣讲)……因为我觉得可以帮助到她们,让她们了解法律,了解如何保护自己……我很高兴能和我的姐妹们在一起,这让我觉得我可以做一些不同的事情……”

⛱️在家庭佣工假日群体活动里,最常见的安慰形式有两种,一种是通过长时间的交流互动帮助对方减少心理痛苦,另一种是通过身体的亲密接触如抚摸、拥抱等行为安抚对方。

研究团队还观察到被称作“社交修饰”(social grooming)的人际疗愈行为在移民劳工群体中的盛行。(图2)

Dunbar 指出,这种群体内成员相互梳洗装扮的行为可能是人类最早的社交形式之一,是一种符号化的沟通模式。

梳洗装扮的过程让人生理性放松,表现为心率降低,压力指数降低,有些被护理照顾的佣工姐妹甚至在这个过程中入睡。

⛱️对于移民劳工而言,假日休闲时光使他们逃离混乱繁忙的惯常工作生活环境,避难于自由安全、有归属的社会集体。

具体而言,休闲影响幸福感的主要心理机制来源于自我决定权。对于生活空间和闲暇时光严重受挤压的家庭佣工来说,自我决定权尤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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