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马拓
我们大三那年,也这个季节,警校里的毕业欢送拉开序幕。
结果被我们玩坏了……
大四毕业的师兄师姐们在礼堂拿毕业证书和院长合影,我们则由队长带着,在学校门口的石子路两旁排好队列,等待毕业生们出来,送他们最后一程。
说实话虽然场景庄严,但我们多半是抱着玩闹的心态,一是毕竟别人毕业,我们多半无感;二是警校从来森然无趣,好容易有这么个起哄的机会不能放过。所以我们全都在盛夏绿油油的树下翘首以盼,准备拿出看演唱会开场的精神头使劲嚷嚷几嗓子,然后大家开怀一笑。
没想到毕业生没等来,却迎来了几个骑自行车的妇女。我们定睛一看,原来是我们宿舍楼的几名保洁女工下班从此地经过。女工们行到此处才发现路两侧站了成百上千身着正装的学生,顿时也放慢车速,感觉有点儿懵逼。
这时人群里不知谁先欢呼起来,然后带头鼓掌!我的天呐,我到现在都拜服“羊群效应”这个词,当时就是这么被某个憋足了劲想起哄的同学一带动,整个道路一片热烈,好似迎接英雄凯旋一样,掌声口哨声喝彩声响成一片!
“大姐一路顺风!”
“大姐年底得先进!”
“大姐加油!大姐加油!”
“要放暑假了大姐高兴坏啦!”
几个保洁大姐们就像国际巨星走红毯一样,骑着几辆小自行车晃晃悠悠地从人墙里驶过。她们又笑又赧,其中两个年轻点儿的还朝我们挥了挥手。
我们叫得更欢了。
结果等真正的师兄师姐们过来,我们因为嗓子喊哑手拍疼,跟技能 CD 一样,反而有点儿冷场。哈哈。
后来我们大四,成了学校里的扛把子,大勤务,大任务都由我们上,成天忙的四脚朝天,但每次在学校里看到她们扫院子、剪花草时都会想到那个起哄的一瞬间,招笑极了。
第二年我们等毕业等得好苦啊,因为有个大勤务,所以又多在学校里执了好几个月勤务才得以毕业,所以我们在领证书和开毕业典礼时都是急不可待的,就算班级吃散伙饭都没有特别悲情,反而都是一阵苦尽甘来的酣畅。那时候觉得,毕业真的是解脱,我们不想再日复一日地在学校这座围城里循环了。
毕业那天,典礼,合影,队长最后一次训话,我们按部就班,然后就是乘着车驶离校门。
直到屁股挨到了车座子,我之前一颗总是急躁的心才稍微冷静了些。看看窗外的树啊草啊的,觉得时间这东西真挺神奇的,有时候忽快忽慢,但归根结底还是快!
窗外的一草一木我马上就看不到了啊。
周围的同学再也聚不到一起了啊。
你再讨厌谁,也没机会去讨厌了啊。
再嫌学校事多,也没资格去嫌了啊。
我特么有病吧那么盼着毕业?
大轿子车缓缓往出开,大三学生们在门口等我们。这剧情,老套!我们玩剩下的!我们车里人都挺安静。
忽然我们发现人群里有那些保洁大姐。她们站在人群最后面,笑靥如花,有的还吹两声口哨,别提多开心了。秋日的阳光照在她们脸上,像是被岁月附了身,特别显眼。
大姐们是真挚地来送我们的啊。我们竟然在毕业季互“送”了一次!
“大姐年底得先进。”
“大姐加油。”
想起这话,真希望她们还记得,因为这时候带着我们喊估计也喊不出来了。
看来去年对她们的插科打诨一样的“送”,在她们理解里,应该是诚意满满的表达吧。毕竟学生成拨成拨地走,她们全看在眼里。她们是理解送别的含义的。所以那个对于我们来说只代表“逗”的瞬间,在她们眼中其实是格外美好的啊。
只不过我们的美好迟到了。我才知道,不论之前多么不在乎,多么不留恋,离开的那一刻,心里必定有痛。
我隔着车玻璃,朝她们笑。
美好的瞬间像是钻石,只要出现了,就会一直都在。
来源:知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