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克雅未克:很多年前我有一次和一个朋友在饭店吃饭,隔壁桌坐了四五个中年男人,喝酒,讲话很吵很大声。我和朋友实在有点无语后我们两个就决定观察一下,想听听对面到底在讲什么能如此慷慨激昂。结果我们听了40分钟吧,这些人的对话几乎没有任何有效的信息置换,大概的对话模式就是a讲一句「我从xxx 公众号上看说xxxxxx」,然后b会立刻反驳辩论或者支持引述自己从另一个公众号上读来的观点,最后c会再来一句总结同时引用第三个公众号的观点。总之如此反复进行这样毫无任何有效置换的交流,如果这段对话进行不下去了,就会有人出来举个杯子喊一声:「喝!」然后所有人立马举起杯子,干完杯之后,将上述的对话再几乎重复几轮。
其实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大部分人其实几乎是没有什么信息处理的能力,更不要讲从除了被动推送的信息源之外的地方获得信息,对此进行理解,学习,批判,最后形成一套自己的认知体系。很多人别看每天吃喝拉撒睡,接收的基本都是一整套信息源,早些年是各种公众号,这两年短视频时代兴起之后就变成了短视频。而他们在日常生活中的交流其实也没什么自己的观点,基本上就是为了打开话匣子不得已而为之将自己从这些地方看来的理解了四成的八手信息用自己仅有的一点表述能力错误地总结一遍。所以这大概解释了为什么很多你看起来觉得无比荒谬的理论,在你的亲朋好友间几乎如此流行,你想进行辩论或者反驳时甚至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尼尔波兹曼想讲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那个时代的批判媒介还是电视,他认为电视无法促使人们思考,后来当人们觉得这已经不能更糟糕时,140字的社交媒体出现了,140字的社交媒体出现之后,人们开始探讨碎片化阅读对思考的形象,而后你在公众号发文,做新媒体的发现你的文章中不插图不形成一句话一段的分段人根本就看不下去,而当你觉得事情不能更糟糕时,终于短视频出现了,一个视频只要15秒,你可以对下丘脑无限刺激。
而今天,你也不知道短视频会不会是最终的形态,也许不是吧,如此悲观的我们怎么会如此乐观。
这大概可以解释时常会有朋友来我这里询问,说和家里的长辈实在是聊不下去了怎么办。因为对你长辈来讲,那个信息接收系统已经彻底关闭了,他唯一能够接受的东西就是一个短视频三言两语最后粗糙制作的一个结论,中间几乎也没什么证据或者是逻辑连接。而如果你过去给他解释很多事,反而可能会让你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差。我曾经尝试过给我二姨解释一个现代政府运行的逻辑,结果我觉得我二姨看起来全程都像是一副机器人明显过载无法理解的表情。对于她而言,这些信息有点太多,过载,是很明显的那种机器人无法理解当前命令的样子。而她能够接受的东西就是短视频里一个人跟她讲外国人有多么坏,同时将这套理论反复传达给她周围的每一个人。
所以,无论你的立场如何,人还是要保持一个能够接受信息理解阅读最后输出的能力,如果最后大家在现实中都变成了短视频结论复读机,那么离那个美丽新世界也真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