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剧鼻祖要出电影版？还没看心就死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新周刊 ，作者：笺语，编辑：|陆一鸣

2019年就杀青的电影版《寻秦记》，终于定档今年年底上映。积压六年之久，观众们一边期待在这部续作中再次看到原班人马合体，一边在看到各种成色不明的片花预告时又难免抱有“续作多翻车、积压必烂片”的忐忑。这种复杂微妙的集体情绪，还要从24年前那部穿越剧鼻祖说起。

元旦假期还没到，古早神剧《寻秦记》的剧粉们已经提前开始有了过节的心情。

前段时间，积压多年的《寻秦记》电影版终于官宣定档12月31日上映，打出的口号是“原班人马陪你过新年”，元旦档院线也迎来了最特殊的一位情怀选手。于是，最近你常常能看到，年近退休边缘的古天乐，一会儿和宣萱合体卖CP，一会儿又和林峯合唱主题曲。

高能量老戏骨如此卖力营业，不免让人长吁一口气——这部和前作隔了四分之一个世纪，“比秦朝命还长”的电影，这次是真的要上线了。

其实早在2019年7月，这部电影就已杀青，几年间数次传出即将上映的“路边社消息”，一度成了香港影坛的“都市传说”。但直到今年，档期才终于尘埃落定：先是今年5月，古天乐现身林峯红馆演唱会现场，宣布电影将于元旦上映；而后电影官方账号也上线整活，在各大社交平台发布宣传物料，情怀牌打得那叫一个火热。

前期诸多铺垫似乎试图把观众的胃口吊到嗓子眼，但豆瓣上标记“想看”的人数不到两万，几乎已经为这部跨越时空之作预先点播了一首《凉凉》。毕竟，“欠XX一张电影票”的口号早已喊烂，用情怀就能轻松把观众骗进电影院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影版《寻秦记》，生不逢时

不得不承认，这场迟到六年的重逢，所引发的观众情绪是极为复杂的。

一边是唤醒童年回忆、叫人无法割舍的情怀引力；另一边则是续作多翻车、积压必烂片的市场规律。因此，大多数观众其实怀着“但愿它能好”的微渺希望，却又做好了“很可能不妙”的心理准备。

而直到点开影版《寻秦记》的宣发物料，身为剧粉的我，才算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精英部队携带现代装备空降秦朝，企图颠覆始皇统治改写历史，无力招架的嬴政只得四处求援，归隐田园的项少龙不得不再度出山……在短剧穿书剧情已经泛滥成灾的今天，看到这样略显陈旧甚至带着浓郁网大风的剧情简介，相比反复煸炒冷饭的乏味，“今夕是何年”的错愕更早一步涌上心头。

然而，比剧情上的岁月痕迹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原班人马脸上的岁月痕迹。

美人脸上的胶原蛋白被时间消磨殆尽，男主们无一例外被岁月投喂出了白发和肚腩。虽然剧情设定试图尽量让年龄合理化，无柔光滤镜的出演也足够坦诚，但全员垮脸暴露出的，是岁月无法倒流、经典难以复刻的残酷现实。

两鬓斑白的古天乐再演绎那个机敏搞怪、充满活力的香港警察项少龙，仅靠演技能否弥合时间带来的外形与气质转变？而宣萱、林峯等其他主演的本色出演，同样需要面对演员状态与角色要求的错位考验。正如在剧版《寻秦记》中出演嫪毐的演员江华发出过的质疑：“20年后重演20年前的角色，从商业角度看或许有卖点。但作为演员，我不明白这要表达什么？”

如果看点有且仅有“原班人马”这四个字，那么比起一部独立存在的电影，影版《寻秦记》或许更像是一场以怀旧为主题的真人秀。

影视创作，尤其是商业类型片，有着极强的时效性。2018年拍摄，2019年杀青，2025年底上映，长达六年的休眠期所带来的审美脱节、剧情过时、节奏滞后，足以让一部作品全方位过期。

影版《寻秦记》立项时，影视行业还处于热钱涌动的上行期。正因如此，片方敢于豪掷3.5亿港元。而高额投资、号称高达两千多个特效镜头的精致打磨，在预告片中却无从得见，呈现不尽如人意。

从最影响古装剧质感的造型来看，一头发菜、身穿铠甲的善柔，头顶发冠仙风道骨的琴清，头戴额饰、风情明艳的乌廷芳，剧版中个性鲜明的装造，在影版中都消费降级成了毫无个性的随意披发、粗布麻衣。

服化和故事的乏善可陈，进一步放大了这部电影在物质和精神上都穷得很客观的事实。而这种漫不经心的过分松弛，也成了压垮影版《寻秦记》的最后一根稻草。

经济上行的美，存在过就够了

因为珍视，才更害怕经典被毁。这种期待与看衰的并存，恰恰证明了剧版《寻秦记》在国剧迷心中的无可取代。

2001年的《寻秦记》，之所以能一跃摸到国产穿越剧的天花板，关键就在于它的恰逢其时。

《寻秦记》诞生于TVB最后的辉煌时期，作为34周年台庆剧，它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资源倾斜。在香港电视剧还普遍依赖于简陋棚景和郊野公园冒充古代江山的年代，《寻秦记》就已经迈出了北上实景拍摄的第一步。

为了还原战国时代的市井烟火和辽阔苍茫，剧组舟车劳顿，辗转涿州、内蒙、横店等地，进行大规模的实景拍摄。嬴政登基作为电视剧开拍的第一幕戏，甚至动用了上千群演，在为陈凯歌电影《荆轲刺秦王》1:1复建咸阳宫的“秦王宫”景区拍摄完成。鼎沸的人声和磅礴的宫殿楼宇，这份不惜成本的投入，都让故事落于一个真实可感的时空内。

而演员阵容上，古天乐和宣萱刚刚凭借《刑事侦缉档案IV》包揽视帝视后，颜值与演技均处于最佳赏味期内；老戏骨江华分饰两角，将反派的阴鸷与野心演绎得入木三分；第二次出演电视剧的林峯，也轻松拿捏了从纨绔子弟到冷酷帝王的角色蜕变。就连出场不到三秒钟的小配角都被麦长青、马国明等一众TVB熟脸包揽。这种全员皆角的配置，除了带来演技保证，也让每个人物的故事线都饱满动人。

最重要的是，在穿越题材在内地荧屏还是空白的年代，《寻秦记》就已经构建了一套完整且自洽的穿越逻辑：

热衷天体物理的富商发明出了时光机器，想派香港警察项少龙回到秦始皇登基大典拍两张照片打卡，结果机器故障跑偏到登基前三年。为了回到现代，项少龙被迫开启辅佐秦始皇登基独揽大权的副本。用现代情景教学为嬴政输入地理知识，通过化学手段破解滴血认亲的传统难题……种种比《甄嬛传》还要早八百年的大胆尝试，都让观众在现代人降维打击古代人的爽感中获得新鲜体验。

时空机器的科幻设定和香港警察误入战国乱世的身份错位固然新鲜，但项少龙处变不惊和插科打诨的人格魅力，才是这部剧的可看性不断+1的关键所在。

每天要洗澡的项少龙，在面对古人“你不怕风邪入体”的关心时，会毫不客气地回敬一句“我更怕狐臭入体”；因为不认识六国文字胡乱点餐，看到店小二端上来一盆大米饭时的错愕表情也值得玩味。

其中不乏古天乐的自我加戏。为了打破权谋大戏的苦大仇深，古天乐在片场突发奇想，加入了很多轻松俏皮的现代元素，比如看到乌廷芳黑脸不悦，会蹦出“你是买股还是买楼了”的现代人吐槽。这种近乎“打破第四面墙”的幽默感，也多少冲淡了“全员都爱我”的杰克苏人设所带来的自恋感。

但剥开轻喜剧的外衣，在穿越、爱情等快消元素之外，二十多年前的《寻秦记》对乱世中权力和人性的深刻描画，同样游刃有余。

剧集最大胆的改编，莫过于“嬴政早夭，赵盘替之”这一关键情节。充满看点的替身文学，也兼顾了对身份、权力与人性异化的探讨。赵盘从一个不学无术的市井少年，被权力异化为暴虐多疑的嬴政，这个过程充满了悲剧色彩，也点破了项少龙作为完美男主的金身——他为了一己私欲，造就了一位帝王，却也“杀死”了一个少年。

而这部剧，也或多或少改变了古天乐的人生轨迹。

因为实景拍摄投资过大且条件艰苦，特种兵式的作业让古天乐身心俱疲，甚至在拍摄片场发生细菌感染，高烧一度达到41摄氏度，打了抗生素也无济于事，足足烧了一个礼拜，差一点就烧坏脑子。“我以前身体像铁打的，在TVB五六年都没请过病假”。这次“濒死体验”让他反思人生，决意离开拍摄强度极大的电视剧领域，转向电影发展。《寻秦记》也由此成为古天乐电视剧生涯的封山之作。

还记得剧版开篇，海洋公园的暖阳下，项少龙挖着香芋味冰淇淋，对郭羡妮饰演的女友随口调侃：“现在这些冰淇淋搞什么，居然有香芋味。不知以后会不会出榴莲味呢？”

如今榴莲味的冰淇淋早已遍布街头，正如穿越的桥段已成为影视流水线上最寻常的零件。我们拥有了无数口味、无数可能，但最初那口奇异味道带来的瞳孔微张、味蕾震颤的惊奇和鲜活，却永远地停在了2001年的秋天。

往后的万千滋味，都不过是当年那口甜、投下的绵长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