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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最喜欢动作片,但后来我越发喜欢故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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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森堡:随着年龄增长,我欣赏电影的习惯发生了变化,之前,我最喜欢动作片,但后来我越发喜欢故事片,而且还是国产故事片。

如果回到10年前甚至更早,你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电影,我会说片子里得有枪战,得有追车,得有爆炸,主角和反派之间得抡起家具和拳头互相打得血哩呼啦的,一个人还要把另外一个扔出窗户,这种片子好,过瘾,因为那些残酷暴力的画面能让我体会到力量感,但如果现在你问我喜欢什么片子,我会说出一些国产故事片,特别是表达严肃的国产故事片,虽然影片类型已经完全不同,但我的观影理由依然没变,那些故事片能让我体会到力量感。

比如,顾长卫导演2008年有部作品名叫《立春》,故事讲述了80年代北方某小镇,一位自命清高的音乐老师在生活工作中的诸多苦涩和难堪,整部影片萦绕着一股阴郁粗粝的气质,我看的时候就觉得仿佛自己出门忘了穿鞋,光脚走在散落着石子和碎玻璃的柏油马路上。

影片中有处情节给我触动很深,在那个小镇里,有一位热爱芭蕾的男舞蹈老师,但因为其举止中性化,一直被当地人视作笑料,甚至还被当众羞辱为二尾子,这位老师想尽了种种办法也不得解脱,最后陷入疯狂,竟然在课上把自己的一位女学生拉到男厕所里非礼,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无其事地走回教室放起音乐,忘我地跳起舞来。

事后,蒋雯丽到监狱里探望这位舞蹈老师时,那位男老师坐在铁栏后微笑:“我这根鱼刺,终于从那些人的嗓子眼儿里拔出去了…我踏实了…大家也踏实了…” 言罢,男老师站起身笑说监狱里的布鞋和舞鞋差不多,还能立脚尖呢,然后就站起身,抬手立着脚尖陶醉地转了起来,铁栏另一侧的蒋雯丽看到这一幕,泪光闪烁,抽泣着离开了监狱。

这一幕看得我脑袋嗡嗡的,仿佛被一只冰凉潮湿的手攥住脖子提了起来,那种孕育自现实生活的力量感和枪战爆炸营造出的完全不同,它的分辨率太高了,仿佛是发生在自己亲戚家小区里的事,你去串门的时候,家里长辈一边掰着蒜一边说:“咱这那个舞蹈老师,还记得吗?前段时间因为非礼女学生,进去了。” 你会当场愣住并下意识地“啊?!” 就是这种力量感。

我之前感慨过,一个人年龄越大,怕的东西就越贴近生活,小时候怕鬼怕妖怪,长大以后会更怕凌晨时爹妈打来的电话,更怕让医生摇头的检查报告,更怕行业不景气时HR突然要找你谈谈,无论是外星入侵还是生化危机,再怎么夸张的浩劫,只要远离生活,都是扁平而抽象的,是供人消遣取乐的,但无论是当众难堪还是突遭背叛,只要贴近生活,都是鲜活而具体的,是让人唏嘘哀叹的。

很多年前,我空手道入门第一课,老师让我用一种双腿肌肉完全紧绷的姿势站稳,然后出拳,我问为什么,老师说出拳讲究力从地上起,一个人拳头的力量有多大,归根结底在于你能多坚实地踩住地面。

很多年后我才发现,不仅出拳是这样,电影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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