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大妈:作为被西方认知度最高的东方女性,花木兰往往被视为一个虚构形象,所以各种动画和电影中,花木兰的形象、服饰、当时的社会风貌基本都是各种朝代的混搭。但其实如果你仔细看过北魏历史就会发现:
《木兰辞》的写实程度,比你想象的要高很多。具体来说,这首诗真实的反映了拓跋焘在位期间对柔然的战争情况。
根据曹熙先生发表的《木兰辞新考》,花木兰确有其人,“花” 是后人加的姓,木兰本名穆兰,穆是鲜卑人的姓,花木兰出生在今天内蒙的伊克昭盟,包头人称为 “河西”。而诗中 “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 这一句,“可汗” 便是拓跋焘,因为北魏早期君主兼具鲜卑首领与中原皇帝的双重身份,所以诗中也会出现 “天子”。
这次 “大点兵” 对应的是公元 429 年 4 月,拓跋焘力排众议,集结全国大军,在平城(今天的大同)南郊举行阅兵大典,准备出击漠北柔然。为了这次战争,全国只要还能扛得动兵器的男性几乎都被征召了,所以才会有 “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这不是木兰她爸爸的特殊待遇,而是全国上下 16 岁以上男子都是如此。
当时实行的是府兵制,平时不参加军事训练,打仗的时候要被征召,还要自己带装备。所以花木兰才回去买各种东西。不过当时学这一段的时候我也很诧异,为什么要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按照我们今天的思路,买骏马的地方,附近都不搞点配套吗?一个人买了骏马,再买点鞍鞯、辔头、长鞭不才正常吗?其实这是宋朝之后才有的概念,在唐之前,城市普遍实行 “坊市制”,一个品类的东西只能在一个地方卖,不能混搭。比如东市只能卖马匹、交通工具,西市主营皮革、鞍具等等,互相不能串。根据山西大同考古遗址显示,北魏的都城确实有严格的功能分区,也就是说《木兰辞》这种买东西要跑全城的景象在当时再正常不过了。
而后面那句 “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 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 的行军路线,和拓跋焘攻打柔然的中道路线高度一致,黑山即今日包头昆都仑河谷北之阴山,从今天伊克昭盟到黄河边,急行军可以一天赶到,而从黄河到昆都仑河谷之北阴山也是一天的路程。“旦辞”“暮至” 完全是写实。
至于 “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对应的就是这次北击柔然,拓跋焘 “分军搜讨,东至瀚海,西接张掖水(今甘肃省弱水),北度燕然山(杭爱山),东西五千余里,南北三千里”,“凡所俘虏及获畜产车庐,弥漫山泽,盖数百万”。当时高车诸部也乘机摆脱柔然的羁绊,“抄掠柔然”,所以确实能听到 “燕山胡骑” 的声音。
而拓跋焘此次作战深入漠北,舍弃辎重,轻骑兼程,奔袭数千里,直抵栗水(今蒙古翁金河)。所以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还是写实。而在苦寒之地打仗,“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那可太正常了。
拓跋焘在位期间,亲征柔然 13 次,所以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一点没夸张,只赶上十年都算你运气好。
暴揍完柔然后,胡夏赫连定来犯,于是拓跋焘班师回朝,“至黑山,校数军实,班赐王公将士各有差”,这就跟 “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 对上了。
唯一有些差异的,是 “天子坐明堂” 的 “明堂” 要到孝文帝时代才能出现,不过这可能是民间在传扬的过程中,在后世将这类地点统称为 “明堂” 了,就类似 “金銮殿”。
而当时我最不理解的 “木兰不用尚书郎” 中的 “尚书郎”,和后世明清的 “尚书” 也完全不同。在拓跋焘时期,“尚书郎” 是尚书省协助处理中央日常政务的核心官员,主要负责政务文件起草、执行、奏章处理等工作。一般来说尚书郎因为参与机要文件的编写,和皇帝关系很近,因此很容易晋升。但是这个官职即便到孝文帝改革后,也只有五六品,并不是大官,更何况早期权力都在鲜卑贵族手里,“尚书郎” 更多的是一种表彰性的虚衔,用于表彰花木兰的军功而已。
有人可能觉得,不管咋说这都应该接受啊!毕竟你打了这么久的仗呢!管他大官小官好歹捞一个啊!这可能是因为花木兰真的对战争厌倦了,想要回故乡陪伴在家人身边,不想再在京城当官了。而且从后续北魏的历史发展来说,如果花木兰真的确有其人,这个选择可太英明了。因为如果留在京城,马上就会被卷入 “国史之狱”,到时候人头滚滚……
“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 大概就是宏大战争下的普通人,最真切的期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