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ken是个runner:《纽约时报》的报道：一个靠中国繁荣起来的爱尔兰工厂小镇，如今正失去它的“皇冠上的明珠”An Irish Factory Town Prospered With China. Now, Its ‘Jewel in the Crown’ Is Leaving.
中国的婴儿潮曾让一个拥有雀巢工厂、专为中国新生儿生产奶粉的爱尔兰小镇富裕起来。
随着出生率骤降，这一切开始瓦解——或者看起来是这样。
China’s baby boom enriched a small Irish town where a Nestlé factory made formula for Chinese newborns. Then a baby bust unraveled it all. Or so it seemed.
那种粉末的利润高得惊人，以至于镇上的人都称它为“白粉”。
在阿斯基顿，这个位于爱尔兰西南部利默里克郡的小镇，男男女女们在雀巢工厂里为中国婴儿生产昂贵的婴幼儿配方奶粉，这份工作曾帮助小镇从被忽视的阴影中走出，重新焕发生机。
所以，当两年前一群来自瑞士、身着西装的人突然出现，宣告将关闭这座拥有540多名员工的工厂时，人们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没人能相信，雀巢这样一家跨国食品巨头，竟会轻易关闭一座耗资数亿欧元、技术先进的工厂。
“突然之间，工厂看起来灰暗了，”当地的非官方历史学家、阿斯基顿旅游办公室负责人卡梅尔·瑞安（Carmel Ryan）说，她的丈夫迈克尔在那家工厂工作了34年后退休。“就好像太阳从它背后消失了一样。”
在这个只有1100名居民的小镇，几乎人人都认识在工厂工作的人。工厂的存在感如此强烈，以至于当家里有新生儿诞生时，邻居会在门口放上一罐奶粉——那是他们在工厂工作的亲友送的礼物。
从镇中心的迪尔河（River Deel）河岸望去，那家工厂——最早建于1974年，几经易主后被雀巢收购——在地平线上像一块笨重的绿色巨石。可在当地人眼中，那却是爱尔兰最好的工作场所之一。工厂的工作如此稳定，以至于当地信用合作社只需看一张工资单就能发放贷款。
然后，雀巢的宣布来了。
当地记者蜂拥而至，国家电视台的新闻车排满街头。随着新闻热度退去，震惊渐渐转为怀疑。
雀巢解释说，关闭工厂的原因是中国对婴儿奶粉需求的下降——中国出生率暴跌。出生人数从2016年的1800万跌至2023年的900万。由于生育率骤降，中国人口开始萎缩，而这家工厂的关闭，正是这种全球连锁反应的一个缩影。
但人们心存疑问：事情真就这么简单吗？
“我不相信官方说法，”前利默里克郡议员凯文·谢汉（Kevin Sheahan）说，他是该郡任职时间最长的议员，去年刚刚退休。“这个拼图，缺了一块。”
镇上的人们开始议论：是不是中国要求把生产线搬到更近的地方？
许多居民回忆说，多年前雀巢就开始战略调整，将业务几乎全部押注在中国市场上，并关闭了曾长期供应欧洲和中东的其他出口渠道。
“我们把所有的鸡蛋都放进了一个篮子里，”63岁的奥利弗·斯坎伦（Oliver Scanlon）说，他是当地农民，在工厂工作了40年。
然而，工厂最辉煌的日子，正是只为中国供货的那几年。
“他们称它为‘皇冠上的明珠’，”斯坎伦说。
回头看，阿斯基顿的人们觉得，中国似乎不仅仅是想买奶粉，更想学会制造它的每一个步骤。
工人们私下议论那些每年都会来访的中国审计员——他们问得极细，对每一道工序都刨根问底。
“他们来的时候，会注意到最小的细节，”63岁的吉米·奥多诺休（Jimmy O’Donoghue）说，他在工厂干了30年。
农场主蒂姆·汉利（Tim Hanley）清楚地记得，大约八年前，一群中国人来到他家农场，说是在做调研。那时他就觉得，他们可能是来“考察收购”的。
“那就是一个警钟，”50岁的汉利说，他养着200头奶牛，这些牛的奶最终都会送往工厂。
“说句公道话，中国人什么都能自己造。他们追求自给自足。所以他们来学习，然后把技术带回去。”
多年来，外国品牌争相进入中国市场销售牛奶、汽车和奢侈品——因为那意味着14亿潜在客户。
在2008年中国爆发“毒奶粉”丑闻后，即便收入不高的中国家庭，也愿意花更多钱购买外国品牌的婴儿奶粉。
但在中国做生意往往代价高昂——包括知识和技术的流失，最终让国外工人失业。
雀巢宣布关闭工厂时表示，将把阿斯基顿的生产转移到瑞士和中国的工厂。
几个月后，2023年11月，雀巢宣布已获批在中国东部苏州建设新工厂——生产的产品与阿斯基顿原本制造的几乎一样。
“他们关注每一个细节，”奥多诺休说，“每年都会来检查。”
十多年来，阿斯基顿因中国的婴儿潮而繁荣，但如今中国的生育率骤降，这种影响正在冲击这个关系紧密的小镇——几乎人人都认识工厂里的某个人。
雀巢虽然曾警告中国出生率下降，但最近又开始强调“中国依然是全球最大的婴儿配方奶市场”，因为“人口基数仍然庞大”。
无论如何，对阿斯基顿的居民来说，原因已不再重要，真正的痛苦是后果本身。
上个月，工厂生产了最后一批奶粉。除非有买家愿意以2200万欧元（约2600万美元）收购，否则明年3月，工厂将彻底关门。
雀巢在声明中说，自2023年宣布关闭计划以来，公司“一直把支持员工作为首要任务”，提供培训和就业帮助。
穿行在阿斯基顿的街道上，人们很难忽视那家色彩鲜艳的T.S. Moran五金店。
56岁的店主肖恩·莫兰（Seán Moran）正在货架上摆放电视遥控器、微波炉和吹风机，希望能让这家传承三代的家族店继续营业。
“我觉得这事的冲击很快就会显现，”他说。他回忆起上世纪80年代因为找不到工作，不得不离开爱尔兰去打工的日子。“人们没那么多钱了，就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消费了。”
但他也补充道，如今的日子已经比过去好很多，一些年轻工人已经在附近的制药巨头——**再生元（Regeneron）和礼来（Eli Lilly）**找到新工作。
然而，街对面的信用合作社员工依然保持警觉。
“过去，只要你在工厂上班，贷款肯定批。”信贷经理帕特里克·拉纳汉（Patrick Ranahan）说。
“现在，可没那么容易了。”
“那份工作收入高，整个小镇都因此兴旺，”拉纳汉回忆道，“但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份繁荣随时可能被夺走。”